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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润塞上】迎风翱翔的柳絮

稿件来源:《共产党人》2025年第2期 作者:马 骏 发布时间: 2025-01-22 | 打印 | 字号:TT

  开栏的话:文化兴国运兴,文化强民族强。习近平总书记指出,“一个民族的复兴需要强大的物质力量,也需要强大的精神力量”。为深入贯彻落实习近平文化思想,本刊开设“文润塞上”栏目,生动展现宁夏“打造文化兴盛沃土,努力建设新时代文化强区”的丰富实践,刊发弘扬正能量、讴歌真善美的文学作品,展现新时代各族人民昂扬向上的精神风貌。本期刊发获得第十三届全国少数民族文学创作骏马奖的宁夏西吉县青年作家马骏的文章,以飨读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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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骏,笔名柳客行,固原市作家协会副主席,固原市政协委员,获第十三届全国少数民族文学创作骏马奖。

  写这篇文章的时候,我是坐在政治协商会议的会场。中华人民共和国国歌响彻会场,听着这首激昂奋进的歌曲,我满怀敬畏地默默在心中吟唱着。

  仔细想想,我像是做了一场梦,是一个个美好而又幸福的细节编织成的梦,此刻在这里聆听新时代捷音的孩子真的是我吗?如果这一切都是编织的美好的梦,这个孩子便躺在梦里不愿醒来。

  冬日里大西北的一切,都像这里的粗犷而耿直的烈性男人一样,冷气让人瞬间清醒。我摸着那冰冷的轮椅轮毂,打了个冷颤,心中一惊。这并不是一场梦。当这个坐在轮椅上的人,以一名政协委员的身份,激情昂扬地诉说着文学里的故事的时候,梦已然成为现实。

  轮到我发言的时候,我感激地说道:“当一个坐在轮椅上的人,被一群善良的人托举着,像他们的孩子一样呵护着抬进会议中心;当一个坐在轮椅上的人,也能和社会各界人士坐在一起讨论我们的家乡、我们可爱的祖国怎样建设得更美好的时候,这该是多么好的一个时代呀!”

  说这段话的时候,不知为何我眼里泛着泪花。当然我知道那是感激与欣慰凝聚而成的幸福之泪。是文学给予我——这个孤寂的孩子有尊严地活在人世间的坚定信念,让这个孩子以文学的名义复活了。

  毫不夸张地说,是文学给了我第二次生命。十年时光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十年里,我都在以一个文学创作者的身份努力活着。

  我还给自己取了一个能迎风飞翔的比较文艺的名字。我喜欢坐在大柳树下读书,特别喜欢“客舍青青柳色新”的诗句。便取了个“柳客行”的笔名,我相信很多人会好奇我为何喜欢这句诗,若想想这句诗的后两句,也便会瞬间明白了的。

  我是个坐在轮椅上的人,生活在一个偏僻而安静的小县城里。不过这个小县城的名号可不小,被称作中国首个“文学之乡”。三十年里,我从未离开过这里,唯一能离开这里的一次机会是2016年,考上大学的我,却因为无力的身体不能远赴几百公里外的大学学堂学习,那个走出家乡的念想也就此割舍下了。

  没有书读的那段日子里,我的世界是灰暗的,我迷茫、彷徨、无助。我不知道我未来的生活会是什么样子。那个昏昏欲睡的人,那个整日想着生或死的事情的人找不着生活的意义。就在他不知所措的时候,有个人奇妙地闯进了他的世界,他叫史铁生。他告诉那个少年:“死是一件不必急于求成的事情。”

  史铁生先生就像一道光,照亮了我的生活,我开始痴迷地读书。《我与地坛》《命若琴弦》《病隙碎笔》《我的遥远的清平湾》像是一滴滴雨露,滋润着我心灵里的文学苗圃。

  虽然有文学的梦,虽然铁生先生给了我拿起笔的勇气,可我却不敢把这个梦高高举起来,我知道做文学是一件神圣的事情,它并不会那么轻易实现。我每日只是偷偷地写,默默记载。突然有那么一天,我被一群可爱的叫作“文学人”的朋友发现,他们热情地拥抱住了我,自那以后我便有了一个家。他们鼓励我让我投稿,但稿件投出去都是石沉大海。

  我并没有气馁,开始更加专注地做这件事。四年时光,我白天泡在图书馆读书,晚上躺在炕头写作。四年后的某一天,我的第一篇小散文《静夜思》在《宁夏文艺家》报发表了。当我拿到那份文字被铅印成纸张的东西的时候,我开心地抱着它睡觉。自那以后,我便有了勇气把自己的作品投出去。第二年年底,一个叫作《六盘山》的刊物,以新人栏目的方式刊发了我的作品。这个对我有着知遇之恩的刊物让我的文学创作一发不可收拾。我陆续在《朔方》《黄河文学》等省市级刊物发表作品。不光如此,我的作品渐渐走出宁夏,在《民族文学》《文艺报》等刊物发表。

  当作品开始被人关注到的时候,我也就有了底气,也更有信心了。我有了出一本书的念头,便开始系统性地读书,沉下心慢慢写。我是个全身没有力气的人,没办法像其他人一样伏案疾书,我只能躺在炕头仰面创作。三年的时光匆匆而过,每天晚上我都躺在炕头写东西。写到开心处,我便在被窝里大笑;写到伤心处,我的泪水就会模糊了眼眶。《青白石阶》散文集也就这样一个字一个字被我抠出来。

  当我得知《青白石阶》散文集入选中国作协“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中国少数民族文学之星丛书”项目的时候,我开心得像个疯子,坐在轮椅上狂喊着。那天晚上,我一夜未眠。

  这个坐在轮椅上的孩子,虽然身体被禁锢住,可他的灵魂是自由的。他就像迎风飘动的柳絮一样,以文学的名义,带着轮椅上我的美好愿望,让思想去游历了祖国的山川大地。

  文学也让坐在轮椅上的孩子感受了世间的温情冷暖,也有机会在骏马奖之夜说出肺腑之言:我是一个眼睛高度近视的人,只能用心去感受世界。以前的我,像个世间的“弃儿”,有幸被“文学村”里的人捡了回来,我成了吃文学“百家饭”的人。这世间真善美的种子播种成的粮食,让坐在轮椅上的孩子慢慢长大。我曾经考上大学,却因为无力的身体不能入学。我以为,我一辈子都无法再离开那个偏远的地方,未曾想,是这么一群像叔叔婶婶一样的文学人,“团宠”着我,用善意托举着我,让我来到了充满大爱的文学世界。虽然没能在大学的课堂完成心愿,我却在这文学的家园里,遇见了善良可亲的家人,也实现了自己的梦想。这个孩子,愿意用一生的时间去播种真、善、美,还有爱。

  当文学开始拯救一个人的时候,世间的一切悲欢离合都会帮助他成长,让他成为一个坚强的坦荡的人,让他以文学之名有尊严地活在天地间。

  责任编辑:谢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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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马 骏
【来源】:《共产党人》2025年第2期